和朋友闲聊，朋友说：“我感觉懂茶道的人特高贵。”我懒懒地答“那叫高雅，不叫高贵。”“分明是高贵，是后天修炼的从容与练达。”“那你所谓的茶道，是斟茶手法还是饮茶讲究？”“这个我真不懂。等你学会了解释给我。”于是微微笑，笑我们这些红尘中的凡夫俗子自命清高，坐而论道。

    有时感觉日子真是平淡无奇，平淡里又有几分琐碎和不甘。特别是数年的职业生涯，让原本玲珑的心变得浮躁易怒。也许别人无法体会洒脱背后的压力有多大，自己也常常被那陌生的自己吓一跳。

    母亲终是病了。她们这一代活得很辛苦，常年的操劳让她的腰椎不胜负荷。她一个人住院，按摩、理疗、打针，不让人陪。她说：“你，看好孩子，照顾好你爸，别耽误了工作。”就是不提自己。一次我也发火了，“你别管那么多事儿成吗，这世界离了谁都能照常运转，你就不能为自己考虑？”可她做不到。

    母亲不在的日子，家是空落落的，虽然只少了她一个，整个家都陷入沉寂。好多东西找不到地方，深秋格外冷了，心也缺了很大一块。她很少用手机，现在被迫用起来，不是那么得心应手，然而百里外的声音格外亲切。还是唠叨，还是惦记，唠叨惦记发展成上火、失眠。于是，母亲暂停治疗，回家休养。

    才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。那些玉树琼花般曼妙的文字，远远不如她寥寥数语来的踏实。真想，用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乃至全部去交换她的健康。好胜和浮名都是悬浮在生命杯中的泡沫，如果我是茶，母亲便是那杯无声无色亦无香的水。是西岭雪水还是当春雨水都无所谓，我只知道水的名字叫母亲。没有好水，哪里来的好茶？

    我不懂茶，更不敢遑论道，它们对我来说太遥远。日本茶道有“和、敬、清、寂”四谛，藤椅书卷轻啜慢饮更是有闲之余的消遣，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心无旁贷是我无法抵达的境界。红尘中沉沉浮浮，早已失去清江明水的禅心。

    偶尔路过茶店，买来些新鲜的贡菊，想请母亲品尝。月白风清的夜，将贡菊和冰糖一起泡在白瓷杯里。给母亲捶背揉腿的当儿，看风干的花儿慢慢舒展成鲜嫩的本色，冰糖曼舞抛丝般溶化，心忽然沉静下来。母女间细细碎碎的谈话象纯棉布料上手绣的花朵，没有雍容华贵富丽堂皇，触摸上去却是无比的温暖。那一刻，似乎初悟了茶道的涵义：此中有真意，欲辩已忘言。

    用刚看的一句话给初学茶道做个记号吧：“茶道的意思，用平凡的话来说，可以称作为忙里偷闲，苦中作乐，在不完全现实中享受一点美与和谐，在刹那间体会永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