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记忆
中秋夜轮到我值班。
*点多钟,正是月挂中天的时候。单位周边的各种喧嚣声已远远遁去,偶尔传来蟋蟀“吱、吱、吱”的吟唱声,将这个中秋夜映衬得分外宁静。人一静就喜欢多思,打小时在家过中秋的景象悄悄地涌入脑际,并逐渐放大清晰起来。
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,记得中秋晚上,全家人早早吃过晚饭,我们兄妹把一张圆圆的小桌抬到家院的一棵大桂花树下,桌子中央放着块大大圆圆的月饼,谁也不去动它。因为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,月圆人也圆,也许是取天人合一的意思吧,待到圆圆的、满满的一轮明月完全出来,才是分享月饼的时刻。只见父亲操着菜刀,在月饼上比划了几下,力求把一整块月饼按家庭成员分成最为精确的等份;母亲给每人倒上一杯开水,立刻小院里就蒸腾着一股股暖气,暖气之中还飘逸着浓郁的桂花香味,一种大家庭所特有的、难以言发的亲密感不油然在心中滋生并蔓延开来。
就在全家人品尝着月饼,拉着家常,体验着浓郁亲情的过程中,月亮也渐渐地向我们头顶上爬过来了。她像个清澈透明的大银盆,水银似的月光从这个大银盆里倾泻下来,一片银白的世界呈现在人们的眼前。如此朗朗的月下,人们觉得不做点什么似乎有点愧对上苍恩赐似的。这时手艺娴熟的老人竟借着月光纳鞋底;莘莘学子模仿“囊荧”夜读的情景,想借着月光读书,可眼睛使劲地眨巴了几下还是不甚明了,只好作罢。
这时,最不甘寂寞的就是我们这些孩子们,跑到村里的打谷场上,做“狼”吃“羊”的游戏。一张手帕蒙住了一名小伙伴的眼睛妆作“狼”相,其他的小伙伴们一个个死死抓住前面小伙伴后衣的下摆,链成一条长长蛇形的“羊”,逗得“狼”前后左右的奔突。跑累了就玩捉迷藏,躲得浅得就随便在稻草垛上掏一个洞,身子往里一藏,再用两把稻草往身上一盖,负责找的小伙伴在转了几圈之后都没有发现目标,就故意大声地喊“看到了,你还不出来呀。”这一喊有时还真灵验,遇到心理素质较差的,以为自己的藏身地真得被发现了,忙使劲地把头往草里钻,发出“窸窸窣窣”的声响。不过这种诈唬人的方法只能偶试,次数多了也就不灵验了。有喜欢恶作剧的小伙伴,在开躲的号令发出后,并不急着躲,而是蹲在负责找的小伙伴的身后,待他一转身,就就近往草垛边将身子一隐。待找人的小伙伴累了正准备偃旗息鼓的时候,竟蹑手蹑脚地跑到他的身后,用小树枝猛一戳他的屁股,吓得他一声惊叫,大家立即从四面八方钻出来,欢庆自己的胜利。
中秋的天气就是如此,白天燥热得利害,可到了夜里,气温很快就会降下来,深更半夜,清冽的风吹到身上,寒意阵阵,小伙伴们很快就一哄而散。我家住在村子的最西头,路边稀疏地长着几棵杨柳树和梧桐树,月光是隔着树照过来的,参差的树木在地上落下一层层稀疏斑驳的黑影,峭楞楞的,清棱棱的,似魔鬼,又似怪兽,走着走着就有些害怕起来,于是就使劲咳嗽为自己壮胆,到了家门口就大声叫喊,使劲地拍门,也顾不得惊醒“春闺梦里人”了。现在想来,“鸟宿池边树,僧敲月下门”诗句里的那位僧的胆子真够大的了。
故乡过中秋的景象永远难忘,所以每到中秋,自己总喜欢携妻带子往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投奔。因为虽然离开家乡多年,但故乡中秋夜适时而至的那轮明月未变,游子、家人盼望月圆人也圆的那份心情永远不会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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