疙瘩汤
明媚的春日早晨,窗外的啾啾鸟鸣吵醒了我,拉开窗帘,小区里已是柳绿花红。
鹅黄嫩绿的柳丝像少女长长的秀发,随风轻扬,婀娜多姿。红艳艳的桃花含苞待放,如女人的樱口小唇。海棠花的蕊丝上,一只小蜜蜂正在采花蜜。最激动是一大片翠绿的草坪里,几株玉兰羞答答地开了,干干净净的花瓣上点缀着几滴露珠,晶莹剔透若美眉的眼泪,映入眼帘的瞬间,心都为之颤动起来。
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春日里,母亲早早就起床了,给我做一锅加了黄豆、鸡蛋的疙瘩汤,笑眯眯地看我美美喝完后,唠叨我上学时注意这注意那,我一边支应着,一边往外走。乡村的路两旁柳丝如烟,菜花金黄。我爬上柳树,折柳枝做一个柳笛,“呜呜”地吹起来,柳笛是没有调子的,心里却很美。顽皮的童年无忧无虑,那时根本不知道母亲的辛劳。
后来我当兵离开了家,期间娶妻、生子、买房、转业入警,十七年的时间,我由青涩少年已入而立之年,生活的磨砺,岁月的艰辛,工作的辗转变化,沧桑不知不觉间刻上我的容颜,故乡离我却越来越远了。母亲去世后,回乡几次,尽管亲人的目光还是那么热情,可只要一提起母亲,顿觉物是人非,泪零沾襟。时间久了,故乡成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也越来越成了一个概念。想母亲时,我就下厨做一锅疙瘩汤,品味那份思念的温暖和伤痛。
我给儿子折了一段柳枝回来,他躺在床上,睁开朦胧的眼睛,问我折柳枝干什么,我说给他做个柳笛,儿子兴奋地坐起来。爱人在床上翻身转过来,说不要玩了,赶紧给孩子做饭,还要上学。只要我休假,媳妇就不愿早起,她慵懒地说让我给儿子做疙瘩汤,她昨晚就把菠菜洗了、黄豆也泡了,就搁在厨房。我平时在外地工作,赶上休假在家时,我就下厨房,用葱姜蒜炝锅后,添上水,放进泡好的黄豆,待水烧开后,放上菠菜,打上小面疙瘩入水,再淋上两个鸡蛋,出锅时点少许香油、味精,一锅香喷喷的疙瘩汤就做得了,儿子说我做的饭比他妈做的好吃。
我们全家都爱吃疙瘩汤,或许是缘于我和爱人认识时我就给她做,她习惯了,儿子也习惯了。儿子吃饭的空档,爱人又喊我检查儿子的书包,给儿子带好水瓶,拿上公交卡,系好红领巾。
儿子吃饭很挑剔,说饭盛多了,鸡蛋放多了,惹得我训了他几句,儿子跟我犟嘴:“爸爸,你是不是又要讲那时你在农村,鸡蛋吃不上,现在有鸡蛋我还不好好吃……”要说在哪个方面训斥儿子最多,就是在吃饭上,再好的饭到他嘴里都好像没有味道。
我目送儿子上了公交车,儿子只顾和同学聊天,连“再见”都忘记说了。儿子乘坐的公交车汇入拥挤的车流,离我越来越远,我的心也好像被他带走了。每次送他上学,我都担心他的安全,总是嘱咐儿子,每次他都不耐烦地“嗯嗯”应付我。
疙瘩汤是母亲爱给我做的饭,那时我认为疙瘩汤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饭,因为那是经了母亲手的有特殊情感味道的饭。母亲去世了,姐告诉我好多次母亲是在病中给我做疙瘩汤,她知道我爱吃就不惜去做。那时我也是儿子这样的年龄,一样的懵懂,一样的顽劣。
多少次母亲出现在我的梦中,疙瘩汤还是那么香!我也一次次回首来时的路,母亲让我从农村走进城市,她却永远留在了农村。疙瘩汤不仅养我成人,也让我学会了被爱和爱,我现在也在学母亲给我的儿子做起了疙瘩汤,也担当起了为人父,为人夫的责任。
我相信儿子有一天会理解我和妻子,或许还是在一个温暖的春日早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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